刚过去的这个周末，大事不断：江苏昆山工厂爆炸、云南昭通地震、新疆亿元重奖围捕暴徒的群众。然而在周日与周一交替的深夜，“郭美美”翩翩而来，享受着国家领导人一样的待遇，三大官媒——人民日报、新华社、央视在零点前后数分钟内，竞相报道她的故事。
周一，满屏皆是“郭美美”，想躲都躲不开。郭美美本人上央视“悔过”，历数自己的各种不堪往事，末尾落在对红十字会的道歉上，表示“要还红会一个清白”。
郭美美的家人与亲戚也被株连，央视网报道有这样一段：经查明，郭美美1991年出生在湖南益阳一个单亲家庭。其父有诈骗前科，其母长期经营洗浴、桑拿、茶艺等休闲服务，其大姨曾因涉嫌容留他人卖淫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，其舅舅曾因贩毒被判刑。
我虽然不喜欢郭美美的做派，但这样的起底和株连，发生在号称社会主义的法制国家，实在令人瞠目结舌。法学家贺卫方忍不住发微博表达愤慨：【央视，你不能这样做！】刑诉法第十二条：“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，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。”案件尚在侦查阶段，嫌疑人是否犯罪及何种犯罪皆在未定状态，还须检察院审查，律师要搜集辩护证据，最终经法院二审终审。案件没到检察院，电视台就把嫌疑人满世界游街示众，法律何在？人权何在？
这已经不是央视第一次干这种事了。此前薛蛮子、高瑜两案上，两位当事人被羁押看守所期间，都曾被安排去央视镜头前“悔过认罪”。彼时的他们和今日的郭美美一样，只是接受警察审讯，离起诉和审判还有相当的距离。
有一位在美国从业的律师做了一个中美比较：在中国发生政客嫖妓或性丑闻，妓女的细节被曝得多，而嫖客名字却被带过或根本不提。想起2007年纽约破获“皇帝俱乐部”卖淫集团，当时的州长和几个政客嫖客被媒体反复曝光而辞职，嫖娼事件也被拍成电影，但纽约时报没曝光妓女的任何细节。
还有不少网友借机讽刺央视：别里外不一样，为啥不让央视被抓的那几个人也在CCTV镜头前露露脸，说说自己？
我是不会附和这些网友要求的，“央视被抓的那几个人”也不应该被如此“游街示众”。对于这样扒人隐私、败坏法治的舆论审判，我非常反感。但身为一个媒体人，我也深知在人民日报、新华社和央视的身后有一只手在指挥他们，他们是在奉命行事。
这才是令人厌恶和警惕的。显然，下令者不会是公安部，公安部无此能力调动三大央媒。此令必然从最高层发出，才具这样的权威。
郭美美以及之前的两位，也一定不是被随机选中上央视的。在中国，每天被抓获的赌博、嫖娼等各色嫌疑犯大有人在，单单挑选他们几位上央视肯定有特别目的。在我看来，挑选薛蛮子是对大V污名化的同时予以警告，挑选高瑜是警告国人少与“外国敌对势力”勾结，挑选郭美美则主要是还红会一个清白。
几乎可以肯定的是，在最高层下令后，主管宣传的最高机构在报道郭美美的导向上召开了媒体协调会，对参加的各路官媒进行了具体的指示：报道基调是什么，该突出哪些细节，让郭美美在镜头面前怎么说。等等。
不少人指责央视已经变成审判机关，其实有些冤枉它。它不过御用工具而已。批判央视破坏法治容易，更关键是要看清楚它背后的那只手。是这只“黑手”在背后操纵，指挥人民日报、新华社和央视等媒体堂而皇之地侵犯人权、损害法治。
有人说，过去的“游街示众”对当事人的侮辱，仅限于一时一地。现如今上CCTV认罪，则是将人至于全国乃至全世界电视观众眼前，并由于网络同步的缘故，随时随地可以查阅、反复观看。从这一点上看，上CCTV认罪其践踏人权处，比过去的游街示众更甚。
昔日薛蛮子，今天郭美美，明天会是谁？丧钟为所有人而鸣。如果不能捆住藏在央视身后的那只手，你我都有可能被挑选上央视“悔过认罪”，所谓的“依法治国”，也只能是一个笑话。
© Yunshan for 中国数字时代, 2014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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